傍晚六點,正是塞車時刻。從菜園騎車回家,等紅燈時,見到一位視障者用手杖點擊地面。前方道路塞滿機車,正為他擔心,騎士們紛紛有默契地閃邊,讓出一條僅容縮身穿越的曲折通道,還來不及放下心中擔憂,視障者就正面撞上一根不懂讓路的電線桿,還連忙向電線桿道歉。
幸好一位路過的女士伸出援手,帶他脫離車海。雖過了眼前這關,但不知視障者要去何處,前方可能還有許多路障,我頻頻回頭,替他捏把冷汗。這一幕,也讓我想起阿平。
阿平高高瘦瘦,年紀和身高都和我差不多,難怪社工會找我帶他。
因為一場手術,導致阿平視神經退化失明,很難想像之前他的視力有1.5。喜歡趴趴走的他,職業是可以四處工作的園藝造景師;如今失去視力,無法再與花草為伍,只能退休在家,經由手機和電視的聲音,用耳朵四處旅行。
那天,有個關於視覺醫療的成長課程,阿平左手扶著我的右手腕,我們就這樣慢慢從捷運忠孝新生站走向華山藝文中心。路程其實很短,但高低起伏的人行道和車輛虎視眈眈的斑馬線,對重度視障者來說卻很危險漫長。我問阿平一個人會不會外出?他說很少,雖然靠手杖可以移動,但會失去方向,連到超市採購,對他而言也是奢侈的事。
因此,平凡的我,對阿平來說,除了導引,也是他與外界互動的難得機會。
雖是陪視障者來上課,其實我也從視覺醫療課獲得許多有用的知識,好比如何面對白內障、青光眼和視網膜剝離。活動有兩小時,問阿平是否需要如廁?他說怕麻煩,出門時都不喝水。我提醒他適時補充水分的重要性,他說在家時便無須顧慮,會喝足該喝的水量。
沒想到,視障者的不便之處還真不少!
課程結束,把阿平帶回原來的捷運站,讓另一位志工接手,離開時,我對阿平說了聲:「再見。」幾秒後才驚覺用詞不當。但視障者對一般人的突兀與冒失,似乎都很容易消化,大概是早已嘗盡人間冷暖。
今早,社工傳來訊息,要我到內湖偏僻處帶一位視障者去就醫,再帶他回家。住新莊的我,因手機沒有網路可導航,怕找不到地址,尚在猶豫,但想起鮮少與外人互動的阿平,以及這晚在十字路口看見那位撞到電線桿的視障者,立刻傳訊給社工,接下陪伴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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