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4月22日 星期六

聞天祥/顏尼歐•莫利克奈——如果電影音樂是不折不扣的當代音樂,他無疑是大師中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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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專欄復刻:《聯副電影院》】聞天祥/顏尼歐•莫利克奈——如果電影音樂是不折不扣的當代音樂,他無疑是大師中的大師
聞天祥/聯合報
當代電影配樂大師顏尼歐•莫利克奈。(圖/本報資料照片,甲上提供)

從《四海兄弟》首次感受電影對音樂依賴之深

小時候看電影,「配樂」對我而言,便是愛情文藝片的主題曲不斷重複和延伸,要不就是其他類型片決鬥來臨前或兇手出沒時的提示與警告。

首次讓我感受到電影對音樂依賴之深但又不是歌舞片的,當數塞吉歐•李昂尼(Sergio Leone, 1929-1989)導演、顏尼歐•莫利克奈(Ennio Morricone, 1928-2020)作曲的《四海兄弟》(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1984)。

在還沒周休二日的1980年代中期,讀中學的我在某個周六課後跑去專映二輪西片的板橋戲院看了這部將近四小時的電影。打破線性敘事的手法,描述了一幫街頭混混,從稱兄道弟、趁勢坐大,又在利益糾葛中分崩離析,少數躋身政界名流,大多萬劫不復。片中音符與場面嚴絲合縫的程度,於我前所未見。無論是寫給娉婷少女仙氣裊裊的〈黛博拉之歌〉,或者宛如命運迷霧揮之不去的排笛響起,都讓駑鈍的耳朵瞬時豎了起來。

不久又在西門町偌大的日新戲院被《教會》(The Mission,1986)結合宗教與原住民音樂的氣勢震撼不已。不論這部描述十八世紀天主教耶穌會教士遠赴南美洲傳教的故事,是否有白人沙文主義的嫌疑,〈賈布利耶的雙簧管〉一出,我也如獲救贖,濕了眼眶。直到現在,每回聽到,依然悸動。這些都在更為大眾耳熟能詳的《新天堂樂園》(Nuovo Cinema Paradiso,1988)、《海上鋼琴師》(The Legend of 1900,1998)之前。

配樂的影視作品超過500部

看完電影,便無法克制地向唱片行報到,開啟了收藏電影原聲帶的嗜好。更誇張的是待日後補齊更多顏尼歐•莫利克奈的配樂作品,才發現好多記憶中的本地電影、布袋戲,甚至廣告音樂,皆為其作。在欠缺版權概念的當年,原來我更早就在聽莫利克奈了。

難以置信但證據確鑿,莫利克奈配樂的影視作品超過500部。就算過往電影製作的速度與數量,不可同日而語,但這個數字,以及他在品質上的出類拔萃,依然教人瞠目結舌。也難怪當紅之際引疑遭嫉,不少人只消質問一年怎麼可能作十八部電影配樂?偏偏人家就行。

從古典到前衛,都能融會貫通

關於他的崛起,尤其是和小學同學塞吉歐•李昂尼重逢,然後從《荒野大鏢客》(A Fistful of Dollars,1964)、《黃昏雙鏢客》(For a Few Dollars More,1965)、《黃昏三鏢客》(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1966)掀起義式西部片(Spaghetti Western)流行,讓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搖身成為大明星,以及後來在其他電影配樂的豐功偉業,我以為知之甚詳。直到讀了安東尼奧•孟達(Antonio Monda)的訪談錄《莫利柯奈:50年一瞬的魔幻時刻》,以及與他合作過《新天堂樂園》、《海上鋼琴師》的導演朱塞貝•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執導的紀錄片《配樂大師顏尼歐》(Ennio: The Maestro,2021),兩者皆由倪安宇翻譯,才發覺自己根本所知有限。尤其是後者,這部長達156分鐘但毫不枯燥的紀錄片,一連看了兩遍。

畢竟我們可沒機會見到年過花甲的配樂大師坐上工作檯前先躺在地毯勤做伸展的模樣!雖然不過說明了他和導演托納多雷的私交與信任感,但明明得以近距離拍攝,紀錄片並沒出現大師獨撐全場的局面。無論拍攝者或被攝者,彼此豐富的人脈,讓眾多電影人與音樂家,橫跨古典與流行,都樂於共襄盛舉。托納多雷以碎剪的手法,即使往事重述,也會綜合不同人的說法,避免了一言堂,也藉此創造節奏,一舉兩得。

耳拙的我一直以為顏尼歐•莫利克奈作品以優美見長,尤其擅用木管、弦樂與人聲。殊不知他先學小號,後學作曲,而且從古典的巴赫到前衛的約翰□凱吉,都能融會貫通。難怪他在塞吉歐•李昂尼早期的西部片裡可以同時用上口哨、笛子、電吉他、鐵砧、鐘聲,甚至郊狼嗷叫。一些被我當作是「音效」的聲響,竟然都是作曲家的創意。

電影音樂可能是最重要的現代音樂

然而大師卻說:從未想過以音樂為職志。父親吹小號養家活口,理所當然認為他也可以,所以從小學認譜、演奏,是為了謀生技能。跑去學作曲,起初也被視為異類高攀,即使成績優異,也沒能留校任教。表面上他信手拈來就是一段樂章,極可能是某段時期被當成作曲奴工,日夜生產鍛鍊出的技能。但即使是為流行音樂服務,他上通古典下達實驗的創意,可以讓對位法、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和罐頭聲、打字機,都匯入編曲裡。很多義大利音樂人直指,在莫利克奈之前,流行歌曲只有「伴奏」,是他發明了「編曲」。

莫利克奈按老師耳提面命的:作曲家要保有尊嚴,即使在做最底層的工作。然而當他從流行音樂到電影配樂都做出劃時代的貢獻,名滿天下,被學院派嗤之以鼻與背叛正道的罪惡感,苦苦纏繞他好些年。為了不想讓老師和朋友知道他為西部片配樂,前幾部作品還用假名,卻吸引了李昂尼找上門,發表了紅到藏不住的「鏢客三部曲」。而我們現在回頭重看《狂沙十萬里》(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1968)前二十分鐘,根本就是具象音樂啊!他用聲響創造角色與情境的能力,遠遠勝過學院大佬。但一直要到《四海兄弟》才令他們折服道歉,還了莫利克奈一個公道,也間接承認了電影音樂可能是最重要的現代音樂。

2007年獲影藝學院終身成就獎

顏尼歐•莫利克奈的盛名,讓他從義大利擴展到國際。從1970年代到21世紀初,以《天堂之日》(Days of Heaven,1978)、《教會》、《鐵面無私》(The Untouchable,1987)、《豪情四海》(Bugsy, 1991)以及《真愛伴我行》(Mal□na, 2001)五度提名奧斯卡。《四海兄弟》連入圍都沒份,還可以歸咎最早上映版本被製片公司剪得亂七八糟,評價灰頭土臉,因而牽連。但《教會》可是被認為十拿九穩的,結果半路殺出程咬金,敗給很多都是現成曲目的《午夜旋律》(Round Midnight,1986)。大師果然承認了,對此十分介意。

其實他的前輩尼諾□羅塔(Nino Rota, 1911-1979)也吃過奧斯卡的虧。羅塔幾乎是義大利電影黃金時代的音樂代名詞,替維斯康提(Luchino Visconti)和費里尼(Federico Fellini)兩大導演電影所譜的作品,涇渭分明又個性獨具;為維斯康提嫡傳弟子柴菲萊利(Franco Zeffirelli)的青春版《殉情記》(Romeo and Juliet,1968)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張力和寓意。但他最廣為人知的作品應該是《教父》(The Godfather,1972),結果在席捲金球獎、英國金像獎後,卻被檢舉片中部分音樂已先在某部義大利電影出現過(當然也是他寫的),因此不能納入原創曲目計算而失去奧斯卡資格。兩年後《教父續集》(The Godfather: Part II,1974)加了幾首導演父親卡明□柯波拉(Carmine Coppola)的曲子,這下就符合規定,也拿到遲來的金像獎,但尼諾羅塔卻未出席頒獎典禮。

直到2007年,影藝學院大概發覺會員的「排他性」實在太明顯,決定頒發終身成就獎給莫利克奈,肯定他對電影音樂的宏偉貢獻,頒獎給他的就是憑大鏢客系列走紅的克林□伊斯威特。最勵志的是老先生來記回馬槍,八年後靠《八惡人》(The Hateful Eight,2015)結實拿下奧斯卡最佳電影音樂,當時他已經87歲。對影史瞭如指掌的導演昆汀塔倫提諾(Quentin Tarantino)原本想莫利克奈應該會給他「鏢客三部曲」的復古旋律,結果莫利克奈卻把他對史特拉汶斯基(Igor Stravinsky)的敬意與回應,傳遞到大銀幕上,也一併終結與西部片的愛恨情仇。而且之後他還繼續作了《愛情天文學》(La Corrispondenza, 2016)等多部作品。

說他老當益壯,還不僅於此。應該還有影(樂)迷記得,2009年5月31日,年逾八十的莫利克奈曾在台北小巨蛋指揮匈牙利愛樂管絃樂團演奏他的作品。老先生揮舞著指揮棒宛如年輕的魔法杖,隨著悠揚樂聲,那些被電影纏繞的歲月彷彿又躍然眼前,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新天堂樂園》。

如果把音符比喻作磚塊,顏尼歐•莫利克奈早已建造出一座華麗的宮殿吧!


  人文薈萃

【小品文】王壽來/誰識歲寒心
王壽來/聯合報
本月(三月)初雖已迎來立春的節氣,但接踵而至的大陸冷氣團,著實讓人們領教了殘冬擺尾的威力。內人心有所感,就在一面團扇上畫了冰天雪地的冬景,欲落一首貼題的古詩,問計於我。

未多假思索,我就建議不妨考慮照錄人們耳熟能詳的千古名篇〈江雪〉,亦即唐代中期文學家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首五言絕句,是柳宗元被貶謫到蠻荒之地永州後,抒發個人仕途蹭蹬潦倒之作。其實也無須探究詩人內心如何悒鬱苦悶,單從句中出現「絕」、「滅」、「孤」、「獨」四字,已足以感知柳氏那種幽憤難平的心境了。

可能是認為此詩過於淒清冷寂,內人一再斟酌後,仍遲遲未落筆書就,我未再多言,但腦海中猛然閃過工商大老辜振甫先生的傳世名句:「但知春意發,誰識歲寒心。」

猶記,1993年4月下旬,辜氏以海基會董事長的身分率團赴新加坡,與大陸海協會首任會長汪道涵先生舉行會談,在迎賓宴上,汪氏當下於晚宴菜單上寫道:「佳肴佳會,手足之情」,辜老則在同一張菜單上回應寫下了:「但知春意發,誰識歲寒心」,意指兩岸雖已見到春的信息,但要能熬過冬天的風雪冰霜,才能迎來春回大地。

彼時,國人對辜老率團進行的破冰之旅,無不寄以厚望,惟以其練達的人生閱歷及深厚務實的學養,早已體認到兩岸要想化解歧見,建立真正的互信,絕非一蹴可幾,單從辜老寫的這兩句詩,你我就不得不打心底佩服他宏遠不凡的識見。

五年之後的1998年10月,辜汪兩老第二次會面,訪問團結束上海行程,要搭機前往北京前,一行人參觀了馳名中外的景點豫園,接待單位備妥筆墨,請貴賓揮毫留念,辜老提筆再度寫下「但知春意發,誰識歲寒心」這十個字,益可感受得出他對兩岸關係念茲在茲的深切期許。

走筆至此,我還想談一下對岸的主談者汪道涵先生。其實,跟大部分此間的國人一樣,對汪老的背景所知有限,只約略曉得汪氏輩分很高,曾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上海市市長等要職。不過,多年前我曾讀到大陸軍事學者熊光楷教授的力作《藏書、記事、憶人》,內中提到一件頗有人情味的往事,讓我對汪老待人處事的圓融及周到,著實佩服。

故事大致是這樣的:有一年,熊教授到上海出差,帶著一本文壇老前輩巴金的名著《激流三部曲》中的《春》去探望汪老,並明言巴金老人因病住院,欲得其簽名,恐有困難,深知兩人交誼深厚,故想請其協助達成心願。汪老聽後,就笑著說:「你把書放在這兒吧,我會想辦法的!」

過後不久,熊教授就如願以償,收到了巴金的簽名本,且令他喜出望外,感動不已的是,巴金不僅在《春》上簽了名,而且在《家》和《秋》上也簽了名。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汪老見他帶來的,僅是《春》的平裝本,為求周全,及對老作家的敬重,索性就自掏腰包,買了整套《激流三部曲》的精裝本,請養病中的巴金老人為三本書都簽了名,圓滿達成任務,其心思的細膩,設想之周延,憑良心說,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如此呢?

在這寒意深重的初春,有感於年來兩岸關係的詭譎多變,不由得讓我想起當年「辜汪會談」時,辜老所一再吟誦的詩句,而撫今追昔,實不得不佩服辜氏老成謀國的苦心孤詣。

講到此處,信手我又從書房的藏書中,找出自己年輕時在牯嶺街舊書店尋覓到的巴金名著《春》,這本民國三十年「開明書局」印行的版本,在那個特殊的年代,算是不言而喻的「禁書」,不消說,店家自是奇貨可居,而且不是老顧客,也不願輕易出示於人。

巴金在此書序文末段提說,他不敢奢望年輕的朋友都能細讀這本小說,只希望他們看到「尾聲」裡面的一句話:「春天是我們的。」他以此語鼓舞人們勇於擁抱理想,鳴槍衝出現實的困境,迎來生命的春天。

對我而言,辜老的「但知春意發,誰識歲寒心」,亦言簡意賅的,有著同樣深遠的寓意。


【慢慢讀,詩】嚴忠政/現在
嚴忠政/聯合報
迫降在一顆心臟

那是死寂的星球然而

不容許感官下結論

現在。你剛說完

致命的是另一個現在

她很快就有自轉與潮變

如果有大氣層

那就是你的影子了

這才終於,有草木生長

而氣象報告都是你的體溫

你們握掌

她的支流與大海接手

眼球充滿宇宙

這是生機勃勃的單字

當中的意義雖然巧合但有著

非因果性的聯繫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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