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23日 星期三

從馬祖到台灣,福州的滋味如何融入台灣!拯救海洋,其實是拯救我們人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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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24 第1368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從馬祖到台灣,福州的滋味如何融入台灣的常民飲食!
擁有還是存在?占有與精神追求的靈魂抉擇,從「墜入情網」演變為自認為「擁有愛情」的錯覺
拯救海洋,其實是拯救我們人類自己!海洋汙染最後都會反撲到人類身上...

新書鮮讀
從馬祖到台灣,福州的滋味如何融入台灣的常民飲食!
圖/前衛
書名:《味道的航線:從馬祖到台灣,福州飲食文化探秘》

內容簡介:越過海洋,福州的滋味如何融入台灣的常民飲食!味蕾記憶了移民的路徑,飲食承載著族群的記憶!繼光餅、雙胞胎、紅糟…… 你我日常慣習的味道,其源頭可追溯至福州,而馬祖,則是他們的中繼站!

  透過追溯福州飲食,如何經由馬祖人的移動,來到台灣,我們得以看見移民如何來自四面八方,融入且融合成「台灣」的滋味!不論大宴小酌,每一口滋味都有福州移民歷史的隱味。餐盤上的每個食物,背後都有一個故事與綿延的記憶。

  面對五花八門的料理,吃是追求外觀視覺與內在味覺的感官享受,找尋特定的味道也能喚起記憶,築起一段生活過往。越平凡的料理,往往有越複雜的技藝、食材、講究的論述。

  本書將從巷口攤車出發,從煎台炙熱的聲響開始,讓我們把食物當作一種聲音,一起走遍台灣的各個角落,聆聽這座島嶼。同時,我們也將穿越時光,前往另一座群島的馬祖和彼岸福州,探索不同島嶼之間獨特的飲食魅力和風味,聆聽人們如何從食物在生活中的意義與角色,傳遞出一道又一道的乘風破浪人生。在充滿著油漬與淚光的食物風味中,食物不僅流向我們心中溫暖著人的胃,它在不同歷史文化媒介的用途與類態,還彰顯個人與群體在社會中的位置、價值、行動與連結(nexus)。

  讓這些飲食帶著我們踏上橫跨東海甚至太平洋的美食之旅,探尋台北和馬祖的秘密,並品味這兩個地方和福州、馬來西亞到日本,甚至紐約隱藏交融與變遷中的福州飲食文化,以及小吃和大菜之下,無數個體跨越海洋,到達新陸地彼岸的故事。

作者介紹:黃開洋 ,成長於台北、工作於馬祖,目前是台大地理所博士生。曾在《鄉間小路》、《新活水》發表文章,另有評論、散文等作品,紀錄於《壓浪》、《唯讀福州》平台。著有:《島嶼釀:馬祖國際藝術島2021-2022》(連江縣政府)、《戰地之框》(春山出版,合著)。

搶先試閱:〈追尋聲音的鹹(kèing)味〉

這是一本基於食物而寫的移民史及其相關社會狀態。清朝中期,福州語系沿海地區的人們移居到馬祖列島成了馬祖人,福州話是母語;民國六十年代,馬祖人又帶著口音腔調移居台灣。雖然馬祖人移居台灣,散居在全台各地,所從事的工作非常多元,士、農、工、商,無所不在,甚至演藝圈,也所在多有,但無疑地在街頭見到的、散發著食物香味的馬祖人非屬「賣葱油餅」這行業不可了,因為這個行業的立即可上手性,是初至台灣這陌生地、急於創造營生的勤勞的馬祖人最可選擇的工作。無獨有偶,本書作者黃開洋,也是從這可及性最高的街頭葱油餅攤車散發出來的氣味開始追索他DNA裡的福州味—鹹(kèing)味。在馬祖當兵期間,他發現馬祖人講的話和他外公外婆講的話一樣,就是那個台北街頭的葱油餅攤老闆娘的口音來源。當完兵他留下來工作,勤習福州話並開始他的追索航程。

追尋與探索是互為表裡的,追尋是為了探索,探索是為了追尋,誰不是這樣找到究竟的?尤其是吃下的每一種味道,爸爸媽媽的、爺爺奶奶的、外公外婆的、著名餐廳的、街頭攤車的……,這個名叫黃開洋的年輕人,就這樣順著充滿鹹味的聲音,探索著食物的靈魂,於是建構了一條「味道的航線」,直指福州,兼及馬來西亞。

「飽食」是人類最初的追求,風土卻是人類味蕾的最初啟蒙者,葱和油和麵粉的組合,是全世界都有的食物內容且歷史悠久,在山東葱油餅、天津手抓餅環伺在旁時,「口味」和「口音」這東西,可是敏感得很!當它們開啟「交談」模式之後,靈魂對接就開始了。在馬祖生活的那幾年中,他比許多馬祖年輕人更像馬祖人,說著發音不準的馬祖話,逮著機會就問村中耆老許多事,吃著每一種馬祖傳統食物,還寫了許多馬祖經驗的文章,一切從葱油餅攤車開始。

其實早期馬祖人也種麥,麥芒扎人的感覺還在老太太們口中飛揚呢,糕餅業、製麵業早在國軍進駐的一九四九年之前就很蓬勃了,何況兩岸分治前,長樂潭頭港錨纜貨船載來麵粉可比台灣近多了,所以馬祖人做葱油餅的技藝倒不是農復會引進麵粉之後,以及來自大陸北方的軍人教導的,就像許許多多福州菜一樣,有著它們自身發展的源流和人文過程。

對「吃」有興趣很常見,畢竟是生之大欲之一,而還有探索與「吃」有關的事物的興趣,就是增加吃的趣味了,開洋善於尋找食物的身世和它的流轉經歷—我不稱之為流離,因為太平盛世時人們也是喜愛流動的,因此食物嗜好也隨之流轉,並融入到各個地方、各個階層,終至面貌模糊但又個性鮮明。

開洋非常擅於找資料,書籍、報章、雜誌、網路、電視節目,他到處搜羅資料,有時候還親自走訪,頗有「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資料」的味道,企圖重新整理福州味的脈絡系譜,讀完這本書,對於福州吃食,你起碼有一種「開洋式的理解」,還能學會幾句福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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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還是存在?占有與精神追求的靈魂抉擇,從「墜入情網」演變為自認為「擁有愛情」的錯覺
圖/木馬文化
書名:《擁有還是存在?:物質占有與精神追求的靈魂抉擇,佛洛姆談人類存在的真諦》

內容簡介:全球暢銷1,000萬冊,批判資本主義的聖經。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讚譽:《擁有還是存在?》是精神領域的非凡典籍,佛洛姆是人類的偉大啟蒙導師。

  《擁有還是存在?》出版於1976年。佛洛姆深入剖析人類生活方式的兩種樣態:「擁有」與「存在」,並挑戰現代社會普遍接受的價值觀:擁有物質、財富與權力,是人生的終極目標。本書是1970、80年代批判資本主義的聖經,至今仍引起廣泛共鳴。

  佛洛姆指出,「擁有」與「存在」代表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

  「重擁有樣態」強調對外在事物的占有,無論是物質、財富、權力,還是名聲;這種生活方式導致人際關係的疏離、精神上的空虛,以及無止境的焦慮。

  「重存在樣態」則強調愛、分享、創造與自我實現。佛洛姆認為,只有擺脫對「擁有」的依賴,轉向「存在」的生活方式,人類才能實現真正的自由與幸福。

  佛洛姆運用心理學、社會學及哲學的理論,深刻分析當代社會的病態現象,包括貪婪、消費主義和異化。他認為,當人類過分沉溺於重擁有樣態時,個人的精神健康與社會的和諧都會受到嚴重威脅。佛洛姆不僅闡述這些問題的根源,還提出新的生活方式:重視個人的成長、與他人建立真誠的關係,以及追求精神上的充實與平衡。

  隨著全球化、科技發展和資本主義體制的發展,人類對物質的追求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然而內心的孤獨與焦慮也隨之加劇。閱讀《擁有還是存在?》,讓讀者反思現代社會的價值觀,重新審視自己生活的方向。

作者介紹:埃里希.佛洛姆 ,二十世紀著名社會心理學家和哲學家,是精神分析文化學派中,對現代人的精神生活影響最大的學者。他擅長以社會學角度看待現代人的心理與行為,試圖以人本主義精神分析理論來改善現代人的處境和精神狀態,同時也是人文主義倫理學的倡導者。佛洛姆的理論調合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和馬克思的社會批判,綜合人學的微觀與社會學的宏觀面向,是現代美國心理學研究獲致重大發展的關鍵性人物。主要著作有《逃避自由》、《自我的追尋》、《愛的藝術》、《聆聽的藝術》、《存在的藝術》、《健全的社會》、《人類破壞性的剖析》等,對當代社會心理學的建立影響深遠。

搶先試閱:〈日常經驗中的「擁有」與「存在」〉

愛也有兩種意義,端視你談的是在重擁有樣態或重存在樣態下的愛。

人可以擁有愛嗎?如果可以,那愛就必須是一件物品,是一個你可以占有和保有的實體。但事實上,世上並沒有「愛」這種物品。「愛」是一種抽象概念,可能是一個女神或天外來客,但是沒有任何人見過她。事實上,只存在愛的行為(act of loving)。愛是一種生產性活動(productive activity)。愛是關心、懂得、回應、確信和享受,不論愛的是一個人、一棵樹、一幅畫,還是一個想法,皆是如此。它意謂著賦予生命,增加被愛的人事物的活力。它是一個自我更新、自我加強的過程。

重擁有樣態下的愛意謂著約束、囚禁、控制被「愛」的對象。它讓人窒息、死氣沉沉、喘不過氣,是奪人性命而非給予生命。人們所謂的「愛」大多是對這個字詞的誤用,以掩蓋人沒有愛的事實。到底有多少父母真正愛孩子,仍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德莫斯(Lloyd de Mause)指出,兩千多年的西方歷史充斥著父母虐待孩子的記載,從身體虐待、心理虐待到疏於照料不等。有些父母有支配欲,有的父母是施虐狂。情況如此觸目驚心,讓人不得不認為慈愛的父母都是特例而非常態。

婚姻也是一樣。不論是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婚姻,還是舊時建立在社會習俗上的傳統婚姻,真正互愛的夫妻似乎都是特例。社會習俗、雙方的經濟利益、對子女的共同關愛、互相依賴,以及彼此憎恨和彼此恐懼,都被人當成「愛」來體驗,直到有一天夫妻中的一方或雙方意識到他們並不愛對方,甚至從來沒有愛過。今天,我們在這方面可以觀察到一些進步︰人變得更加實事求是和清醒,很多人不再認為相互間的性吸引是愛,或把友好而疏遠的團隊合作關係當作愛的表現。這種新觀念使人更坦誠,也更加頻繁地更換伴侶。但這並不一定會增加愛情發生的頻率,而新伴侶也可能跟舊伴侶一樣,不怎麼愛另一半。

從「墜入情網」演變為自認為「擁有愛情」的錯覺,這個轉變的過程,常常可以在曾經「墜入情網」的情侶的愛情發展歷程中,透過具體細節清楚地觀察到。(我在《愛的藝術》中指出,「墜入情網」的「墜入」一詞自相矛盾。因為愛是一種創造性活動,人只能「站在」或「行走」在愛情裡。人不能「墜入」愛情裡,因為墜入是被動性質。)

在求愛過程中,雙方都對彼此沒有十足把握,但都在設法吸引對方。雙方都有活力、有吸引力、有趣,甚至漂亮(因為有活力會讓一張臉變得漂亮)。他們都還沒有擁有對方,因此雙方的精力都集中於存在,即向對方付出並激勵對方。婚姻往往完全改變上述這種情形。婚姻契約具有排他性,使得夫妻雙方獨占對方的身體、情感和關懷。他們不再需要討對方歡心,愛情變成他們擁有的財產。雙方都不再努力變得可愛,不再激發彼此的愛,因此開始變得無趣,也漸漸失去漂亮的容顏。他們感到失望和困惑。

他們難道不再是之前的那兩個人了嗎?難道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嗎?他們總是在對方身上尋找變化的原因,並感到被欺騙。他們都不明白他們已不是當初互相愛著的那兩個人了︰人可以擁有愛情這種錯誤的觀念使他們停止了愛。現在,他們不再愛對方,只是安於共同擁有他們所共有的,包括金錢、社會地位、房子和子女。因此,在一些個案裡,婚姻始於愛情,然後轉化為友好的共同擁有關係,把兩人份的自我中心匯合為一︰我們稱之為「家庭」。

如果一對伴侶無法克服重燃愛火的渴望,其中一方就有可能誤以為找到一個(或幾個)新的伴侶就可以滿足這種渴望。他們以為自己只是想要「擁有」愛,但對他們來說,愛並不是「存在」的自然表達,而是他們想要臣服的女神。他們的愛情註定會失敗,因為就像一首法語老歌所唱的:「愛是自由之子。」而崇拜愛的女神的人最終會因為被動而變得乏味,失去自身尚餘的吸引力。

這樣的描寫並非暗示婚姻不是兩個相愛的人的最佳歸宿。問題不在於婚姻本身,而在於夫妻雙方那種重擁有的生命樣態。當然,說到底,這種重擁有的生命樣態又是他們的社會塑造出來的。當下社會裡有些人提倡群婚、交換伴侶、群體性交等同居生活方式,在我看來不過是以尋求新刺激的方式來抵抗枯燥。這些人想要擁有更多「愛人」,卻無法好好去愛,哪怕對象只有一個人。這些行為都是在逃避愛情關係裡的難題。(參閱拙著《人類破壞性的剖析》,第十章對「活化」刺激和「反射性」刺激的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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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海洋,其實是拯救我們人類自己!海洋汙染最後都會反撲到人類身上...
圖/寶瓶文化
書名:《海洋在哭:一位教授的潛水淨海行動》

內容簡介: 當陳徵蔚與夥伴們潛水淨海,我們才知曉最令人心碎的台灣海洋現況。

•在碧砂漁港附近,有一大片面積超過籃球場大小,猶如味噌湯的「寶特瓶海」。

•依據《國家公園法》第13條2款:國家公園區域內禁止狩獵動物或捕捉魚類,但澎湖南方四島國家公園,卻是非法垂釣、非法捕撈、非法打漁者的天堂,而當民眾打電話舉發,執法單位回應:「自行攝影、拍照蒐證。」

•台灣人愛吃的鯊魚煙,98%以上來自近危、易危或瀕危等級的鯊魚,甚至包括保育類的鯨鯊。

•只有極少數的漁民,遵守「刺網實名制」,而當民眾發現違法的刺網而報警,得到的是「請自行蒐證,證據充分後再來報案」或「人力不足,請自行處理」。

  •墾丁國家公園裡,有許多人垂釣,且有不少海產店?!

  為了挽救傷痕累累的大海,陳徵蔚如此癡傻。

  在背包放筷子、湯匙、吸管、食盒、杯子;在大學舉辦減塑園遊會; 寫信給可口可樂、悅氏等廠商;進入校園,推動「有感」海洋教育,甚至帶著一家大小,在立法院前開講。以及最義無反顧的,從2018年開始,即使艱困又危險,他縱身躍入海洋,打撈海底垃圾。拯救海洋,其實是拯救我們人類自己!

  澳洲紐卡索大學科學家發現,全球每人每週約吃下5公克的微塑膠,等於一張信用卡;微塑膠吸附的毒素與環境荷爾蒙,嚴重危害健康。

  海洋汙染最後都會反撲到人類身上。

  海洋不如山容易親近,於是我們對於海洋陌生、畏懼。我們看不見海底的無聲殺戮,那些像「死亡長城」的海底廢棄漁網,是如何摧殘美麗的珊瑚,又是如何讓海龜等海洋生物一秒一秒地被凌遲至死。

  我們也看不見海裡的寂靜汙染,但當全球每年1270萬噸垃圾進入海洋,其中94%沉入海底,而其中的塑膠垃圾裂解成微塑膠,再透過食物鏈,如飲用水及食鹽,我們其實是一點一滴地吃下有毒微塑膠。

  而無論是從2018年開始,就冒著風險,潛水打撈海底垃圾的陳徵蔚,或是他捧著突然裂成兩半的死亡龜殼,眼淚汩汩而下,陳徵蔚竭盡心力,奮力吶喊的都是:我們能不能,避免食用珊瑚礁魚,走入海洋去觀賞牠們?我們能不能讓台灣有海洋文化,而不是僅有海鮮文化?政府能不能拿出鐵腕,落實法令,輔導漁民、盜獵者、釣客,發展生態觀光?這不是台灣身為海洋國家應該有的風範嗎?

  這是一本最炙熱的海洋書。

作者介紹:陳徵蔚 ,國立政治大學英文系博士,健行科技大學應用外語系副教授兼系主任,PADI名仕潛水訓練官,DIWA開放水域潛水教練,「台灣淨海協會」創會理事長。台灣最早研究電腦文化、電子媒體、數位文學、網路文學的學者之一,曾為國立台灣文學館開發「台灣文學地景閱讀與創作App」。

  當得知氣候異常與環境污染將造成生態浩劫,海洋可能只剩下水母,為了向大海道別,陳徵蔚開始學習潛水。希望在海洋生物滅絕前,欣賞其最後身影。但當走入海洋,除了感受到大海神奇的療癒能力──生活總將人咬嚙撕碎,但大海卻能將一切拼湊回來,同時也看到大海被人類傷得極深。

  於是,從二○一八年開始,陳徵蔚與夥伴以潛水打撈海底垃圾。不過,他的願景更為龐大,除了淨海,還有教育,以及再利用。另外,也持續撰文投書、寫專欄,倡議正視、保護海洋。

  二○二二年底,陳徵蔚創立「台灣淨海協會」,並獨力取得海洋保育署「在地守護計畫」經費。光是一年內,就辦了八場潛水淨海、八場中小學海洋垃圾分類教育、四場打擊海廢潛水員訓練、三場海廢專題演講。

  他攜家帶眷,踏遍東北角、墾丁、小琉球、綠島、蘭嶼各潛點,執行海洋清潔與校園海洋教育;然因與某些會員理念扞格,於二○二三年底離開協會。未來,將持續在校園推動海洋教育,希望為海洋盡一份綿薄心力。

  二○二三年四月十二日,在「綠色和平組織」邀請下,陳徵蔚全家站在立法院前,為支持《海洋保育法》,在街頭開講。

搶先試閱:〈海底的「死亡長城」──底刺網〉

每當我們將看到的違法行為報警,得到的回覆都是:「請自行蒐證。證據充分後,再來報案。」或「人力不足,請自行處理。」

對待大海,我們更應該是農夫,而非獵人。文明理當如此:以培植代替狩獵。──Jacques-Yves Cousteau,水肺潛水發明人之一、海洋學家

二○二○年二月二十八日,我帶了一位來自台中的潛水員,於龍洞3號開潛。

龍洞3號的生態十分豐富,有許多藍子魚、天竺鯛、雀鯛、角鐮魚、刺尾鯛、蓋刺魚、蝶魚、石頭魚、蠍子魚、比目魚、魟魚、海蛇。欣賞這些美麗的魚群與有趣的生物,感覺非常療癒。

然而,這個區域的垃圾也是特別的多,各種軟、硬塑膠破片,隱藏在海底沙地中,平常看起來不太明顯;然而在風浪大時,垃圾就會被揚起,漂浮在海水中,看起來有點像是「塑膠片湯」。

這些塑膠破片虛無飄渺、若有似無,並不好清理。更令人憂心的是,由於紫外線與海水鹽分的長期作用,這些塑膠破片會繼續裂解,成為體積更微小的微塑膠或塑膠微粒,雖然肉眼看不見,但是危害卻更大。

當我們一邊沉浸在與魚兒同游的樂趣中,一邊清理海中的垃圾時,我們萬萬沒想到,會在水下深度大約十至十五公尺處,遇見海洋中的「死亡長城」──高度約三至五公尺,綿延一百公尺的「底刺網」。

魚群的「隱形殺手」

刺網藉由漁網上方梭狀的浮子(繫於漁具上,使得漁網的一端能漂浮於水面上的一種漁具),以及網子下方鉛塊的沉子(主要結附於漁具的下方,可讓網具有適當的沉降力,以保持漁具的位置或網形,並防止漁具的流動),讓整張網直立在水中,猶如一堵牆般張開。

這種漁網的顏色透明,特別是在能見度不佳時,很容易成為魚群的「隱形殺手」。

刺網有單層,也有多層的,每層具有不同大小的網目,可以針對大、中、小體型的魚類,一網打盡。

由於魚在通過網目時,鰓蓋或鰭會被網子纏困,因此,刺網的英文名稱叫做鰓網(gillnet)。而這些魚被困在網上的樣子,很像一根根的尖刺,所以中文叫做刺網。

一般常見的刺網有三種,即底刺網、旋刺網以及流刺網。

流刺網與旋刺網都是由漁船拖動,是移動型的刺網。而旋刺網專以逆時針包圍的方式,捕捉逆流而行的烏魚,所以又被稱為圍網。

底刺網的基本結構與前兩者雷同,只是底刺網不需漁船拖動,而是定置海底,守株待「魚」。

大小通吃,混獲比例高,可想而知,這種「死亡長城」對海洋生態的衝擊極大,也因此,許多國家早就已經禁用刺網了。

然而,根據台灣的漁業署在二○二一年的統計,登記在案的兩萬一千艘漁船中,竟有約九千艘的刺網漁船,比例高達百分之四十二,將近一半,高得嚇人。

違反政府「實名制」標示的底刺網

我先浮到那張龐大的底刺網上方,檢查浮子,上面完全沒有政府所宣導的「實名制」所規定的任何標示。

接著,我順著網子移動,深度不斷增加,但卻看不到網子的盡頭。為了我與潛伴的安全起見,只好就此打住。

底刺網的上面已經卡了不少魚,看起來都奄奄一息。

我們對望了一眼,我們都覺得這張網子已經超過了兩個人可以清理的範圍,稍微不慎,可能連我們都會被困住,真的是無能為力。

再潛出不遠,潛伴向我比了比手勢,我定神一看,再度大吃一驚。

海底沙地中,靜靜躺著一片長約一公尺的死亡海龜。

從這張龜殼判斷,海龜應該已經死去一段時日了。龜肉部分完全被分解掉,只剩下背甲與腹甲。背甲的中央盾、側盾還算完整,但緣盾卻已經全部都脫落。

從特徵來看,龜殼的中央盾有五片、側盾四對、緣盾十一對,推測應該是綠蠵龜。因為這與欖蠵龜的中央盾五至七片,側盾五至九片不太一樣。

我將死亡的海龜殼「請」回岸上

我在龍洞海域帶潛多年,只有屈指可數的次數,曾經在這個海域見過海龜。真是萬萬沒想到,活的見不著,這次居然遇見了死亡的海龜。

我看著半埋在沙地裡的海龜殼,心中百感交集。考慮了一下,最後決定將這一張海龜殼「請」回岸上。

即使是在水中,海龜殼拿起來還是很有重量。看這個體型,應該是一隻青少年海龜吧。

海龜在孵化後,面臨了各種不同的挑戰。從牠們鑽出蛋殼、爬上沙灘開始,就可能被海鳥獵殺,或是被掠食性魚類吞噬。真正能夠長大的海龜,大約只有千分之一。

長大後,還要面臨被漁民混獲、被船隻螺旋槳誤傷、誤食垃圾等威脅。能夠長到這麼大,真不知道是歷經了多少滄桑。

然而,這隻海龜終究還是在大海中長眠了。

心中的憤怒與惆悵

想像著牠原本應該可以在大海中自在悠游,我的心中不禁有點悲傷。

海龜殼長期泡在海水中,原本就已經脆化了,加上那天的風浪非常大,當我浮出水面,正準備脫蛙鞋時,一陣大浪打來,我手中的海龜殼頓時被折成兩半。

就在龜殼被大浪沖斷的那一剎那,我的心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憤怒與惆悵。

我的情緒突然潰堤,眼淚汩汩而下。在浪花之中,也分不清是海水,還是淚水。

海龜死亡,大多是被漁網所害

上岸後,我通報了岸巡,將龜殼交給他們處理,然後將海龜死亡的消息分享在自己的臉書上。

不久後,另一位網友回應我,他同一天在北海岸的關帝廟附近,也看見了一隻死亡的海龜,被沖上沙灘。

無獨有偶,就在我們開潛的前四天,海巡署也曾在臉書上透露,「二月二十四日當天,全台灣一夜之間就發生了高達九起的海龜死亡事件。」而根據解剖研究發現,許多海龜的死因並不單純,大多是被漁網所害。

在海巡署所描述的九隻海龜中,有七隻是在北海岸死亡,其中包含一隻成龜、六隻青少海龜。

學者研判,成龜可能是因為遭到漁網纏絞後,被拖至深海,再因為海水壓力差太大,導致肺臟的血管破裂致死。至於其他的青少海龜,可能是卡在漁網中死亡。

但是,海龜為什麼會被卡在漁網上呢?

海巡署指出,「每年十二月到隔年三月的冷冬,是海龜最容易出事的季節。」這段時間因為水溫低,海龜的體能下降。每逢氣溫驟變,海龜就容易被凍昏,導致海龜的反應力、警覺心變差,因此更加容易被漁網纏住,或是被船槳打到,導致死亡。

怵目驚心的照片

類似的事件,其實每年都在上演。

二○二三年五月十四日,有位澎湖的潛水教練在赤馬村人工魚礁區,拍攝到大片廢棄的刺網,覆蓋了海底珊瑚。網中纏繞著許多魚,以及一隻保育類海龜,全都死去多時。

那隻海龜的眼神空洞,表情痛苦。牠被纏繞在網裡,頭下腳上的懸吊,照片怵目驚心。

這個畫面一經披露,澎湖縣政府的農漁局火速請人打撈,總共清出約七百多公斤的多層刺網。

然而,這只是冰山的一角。

我們在龍洞3號所看見的底刺網,並非廢棄的覆網,顯然是被刻意放置在那兒捕魚的。

事實上,在接下來的幾年中,我持續在3號、4號附近,看見許多底刺網。這些網子的浮子上,完全沒有「實名制」的署名,查不出來源。

我與漁民閒聊時,得知當地人幾乎都知道暗中放置底刺網的「藏鏡人」是誰。然而,為了避免得罪,他們都選擇三緘其口。

致電岸巡,結果令人愕然

除了刻意放置的刺網,因為卡礁石而遭拋棄的「幽靈漁網」可能更多。這些漁網都成為了海底的死亡陷阱,不但會扼殺珊瑚,同時也會持續纏困海洋生物,造成連鎖死亡。這些廢網有時候甚至會被捲入螺旋槳,造成船隻停擺。

新北市早有規定,不得在離岸3浬(約5.6公里)內的海域放置刺網。然而,我致電當地的岸巡,說明海中底刺網的情形,得到的回答,卻是貢寮當地放置刺網,乃是「合法」的行為,令我不禁愕然。

全台灣各縣市的刺網規定不一致

隨後我查證,在全台灣二十二個縣市中,其實有十八個縣市已經制定了刺網的相關規範。然而無奈的是,這些規範的標準並不統一。

光是離岸禁用刺網的距離,就有四種:1.5浬(約2.8公里)、3浬(約5.6公里)、500公尺、600公尺。此外,對於禁用月份、船隻噸數,各地的規範也不盡相同。

根據「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統計,台灣竟有高達二十種不同的刺網規範。小小一個台灣,竟然如此「一國多制」,難怪連岸巡都搞不太清楚狀況。

事實上,新北市(萬里、金山、瑞芳、貢寮)、小琉球都規定,距岸3浬(約5.6公里)以內禁用所有的刺網,而我們發現底刺網的位置,大約距岸約五百至六百公尺,很明顯是違法的。

我後來也向岸巡說明,我們發現的海底刺網並沒有「實名制」,但岸巡竟然回答:「你們可以自行將漁網清除。」

我與潛伴吐吐舌頭。因為若是我們兩個人去清除重達數百公斤的漁網,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只有極少數的漁民,遵守「刺網漁具標示實名制」法規

漁業署在二○二一年七月全面實施「刺網漁具標示實名制」,然而事實上,在海裡的刺網,真正遵守法規的非常少。

放置底刺網的舢舨船都在月黑風高時作業,而且只要一個人就可以作業,機動性很高,再加上當地民眾也大多睜隻眼,閉隻眼,誰會知道海底竟存在如此的死亡長城?

更令人感到義憤填膺的是,每當將我們目擊的現象回報給執法機關,所得到的回覆,幾乎都是非常禮貌,但冷漠的制式回答:「請自行蒐證。證據充分後,再來報案。」或者是「人力不足,請自行處理。」

真正應該執法的單位消極、不作為,最後只有將熱心、關懷環境的民眾推上火線。

民眾出錢、出力,被迫越俎代庖,因為熱愛海洋,冒著危險,下海清理漁網。上岸後,卻可能與當地漁民發生衝突,最後公親變事主。

海洋生物的數量,正在以可察覺的速率減少。過去立法從嚴,執法從寬的消極態度為什麼至今沒有改變呢?為什麼政府相關部門無法走在第一線,積極取締非法,維護生態,成為保護環境之熱血民眾的強力後盾呢?

「竭澤而漁」無法永續

除了杜絕非法,政府也應該積極輔導漁民轉型,讓民眾了解竭澤而漁並不是永續的長久之計。

《孟子》的〈梁惠王篇〉曾說:「不違農時,穀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意思是:按照四季時令種植農作,那麼糧食就可以食用不盡。不要在池中使用多層且孔目細密的漁網,那麼魚鱉就能取用不盡。只要依循樹木的生長時序砍伐,那麼木材就用之不竭。

遠在兩千多年前,孟子就已經有了莫用多層漁網的永續觀念。然而,一直到今天,還是有很多人持續傷害生態。

……

是因為海洋生物沒有選票嗎?

令人悲傷的是,政府不願擋人財路,深怕選票流失,消極執法,並不敢鐵腕保護海洋生態。

因為倘若漁民生計受到影響,必定導致民怨。相反地,海洋生物沒有選票,當牠們沉默地遭受苦難時,一般人不會看到,即使看到了,也未必會同情。

對很多人而言,這些海洋生物,沒有眼淚、沒有表情,沒有溫暖柔順的皮毛,也不會可愛地與人互動。在人類的眼中,只有「好吃」與「不好吃」的分別,牠們只不過是「海鮮」而已。

一直到今日,情況都沒有改變,甚至變得更加嚴重。……(未完)

不可思議的「國家公園」非法捕魚?!

「不報警嗎?國家公園內捕魚是違法的!」有潛水員難以置信地問。

「報警?」熟知內情的夥伴僅能苦笑。

世界不會因為人類作惡而毀滅;但卻會毀在那些袖手旁觀的人手上。 ──愛因斯坦

澎湖的南方四島國家公園堪稱台灣海洋的種原庫,充滿其他地方撈捕不到的珍禽異獸,但因為當地政府消極執法,取締不力,這片海域竟成為了非法垂釣、非法捕撈、非法打魚者的天堂。

在世界海洋日當天,目擊非法捕撈的「現行犯」?!

雖然經常耳聞南方四島非法捕撈的消息,但是真正目擊到現行犯,卻是在二○二三年六月八日,世界海洋日當天。

那天,晴空萬里、浪高約一公尺。南方四島保育協會的潛水員們,坐船來到東嶼坪附近的鐘仔礁,準備下水,執行海洋清潔。

此時,不遠處有艘漁船,正在國家公園範圍內明目張膽地非法作業。

「不報警嗎?國家公園內捕魚是違法的!」有潛水員難以置信地問。

「報警?」熟知內情的夥伴苦笑:「相關單位處理這類事情的態度非常消極。明明你看見了違法,打電話舉發,想抓現行犯,警方卻按兵不動,反而叫你自行攝影、拍照蒐證,一副『如果證據不足,就別多管閒事』的態度。縣政府不想得罪業者,能推就推。如果你真要管,最後只能與違法者正面衝突。」

另一位夥伴點點頭,無奈地補充:「政府不會主動擋人財路、扮演黑臉。在台灣,如果要挺身而出,對抗非法,就要有公親變事主,以及被報復的心理準備,唉。」

真的是這樣嗎?幾位外地的潛水客仍不願意相信。

有人隨即拿起手機,通報警方,發現違法捕魚。

電話的那一頭,果然是不輕不重的推託。

而聽著電話裡的回應,原本半信半疑的人也不禁沉默了。

相關單位不來取締,難道要民眾出面與違法漁民「拚輸贏」嗎?

陳盡川以一己之力,希望能嚇阻違法打魚

此時,讓人想起五年前的一則流血新聞。

由於澎湖縣政府維護海洋環境的執法態度十分消極,海洋志工陳盡川(牛哥)便自掏腰包,組織巡守隊,在南方四島附近海域巡邏,想遏止盜獵、非法捕魚的歪風。

他們沒有執法權,發現違法事件,也只能口頭規勸,並且報警處理而已。

二○一八年九月二十日凌晨,陳盡川偕同另一名志工在貓嶼附近蒐證。他們發現一艘潛水船疑似違法背氣瓶,用魚叉捕魚。

拍照後,陳盡川將對方船隻的資訊和影像公布在Facebook,並持續在附近水域拍攝,希望藉此嚇阻違法打魚。

但當對方發現陳盡川的貼文後,竟憤怒地強行登船。除了對他破口大罵,還用潛水手電筒攻擊他的頭部,造成陳盡川好幾道長達九公分的裂口,隨即揚長而去。

由於陳盡川太常在澎湖海域蒐證、嚇阻非法捕魚,得罪不少人,他所擁有的船──金合全66號在二○二○年十月十六日,遭人惡意焚毀。

在這個原本應該是捍衛海洋生態,完全禁漁的種原庫裡,卻因為政府的不積極作為,讓種原庫成了違法盜捕者的私人冰箱。海洋保育的長期成果,也被違法人士炒短線收割。

海洋生態需要數年,甚至數十年,才能恢復生息;但是非法捕撈,破壞生態,卻只要很短的時間就能做到。

捍衛大海,居然要有「視死如歸」的覺悟

二○二三年八月,我趁著前往澎湖科技大學演講的機會,拜會陳盡川、蕭再泉兩位海洋鬥士。

蕭小隊長在二○○二年,任職於墾丁國家公園警察隊時,嚴正捍衛海洋生態,取締違法,讓當時的墾丁海底生態迅速復甦。然而,正因為他執法太嚴格,也成為當地漁民、釣客與頂頭上司眼中的頭痛人物。

南方四島國家公園在二○一四年成立後,他自動請調到三級離島。他一樣鐵面無私,取締非法捕魚,但也因此經常遭遇「槍很好買啦!」或「有膽,制服別脫掉!」之類的恐嚇。

他在二○二一年退休後,仍然繼續守護著國家公園。

我問他們,一般民眾可以做些什麼,一起捍衛南方四島的生態。

陳盡川看著我,憂心地說:「你的孩子還太小。這麼危險的事情,就交給我跟蕭小吧!我們的後半生都奉獻給了澎湖,沒有什麼好顧忌的。」

當時的我,感覺有些鼻酸。

在這片土地上,想要捍衛大海,居然要有視死如歸的覺悟,這真的難以想像。

他們夙興夜寐、不辭辛勞,只是單純地想要捍衛海洋生態。然而,他們所面對的卻是消極的政府,以及把他們當作絆腳石的違法業者,甚至連他們的妻小,都被恐嚇、威脅。……(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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