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我和筆友見面了。通信兩年多、從未謀面、連相片都沒看過的日本筆友。日文學了三年多,儘管一直在初級日文原地踏步,卻因疫情無法到日本旅遊而萌生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淡淡哀愁。我一時興起,在網路上鍵入「日本筆友」的關鍵字,竟找到了一個交流平台。在警察家庭長大,從小就被父母告誡社會險惡、交友要謹慎的我,壓根兒不曾有過網路交友的念頭。
但那一刻,我小心翼翼地用鍵盤自我介紹、設定了「女性、40~60歲」的條件後輸出,沒幾日竟真的收到了幾封邀請的信件,很多興奮,又有點忐忑。
二○二○年十月,我寄出了人生第一封給筆友的郵件。筆友,在現今的世代聽來多老派,雖然隨著時代推移,伊媚兒取代了傳統的魚雁往返,但等待的心情是相同的,每天打開信箱都彷彿開獎一般,好像年輕時等著戀人的來信,心臟會撲通撲通跳著熱舞呢!
鈴木女士從那時起就一直持續和我通信。活潑健談的她,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傳來一封長長的郵件,分享著日本生活的日常種種。住在靜岡鄉下的她,出門就能看到富士山呢。年初,她傳來一封信,說疫情解封了,想來台灣自助旅行,到台中的那一周想和我見個面。天啊!伊媚兒裡的她即將現身眼前,我們將看到彼此的廬山真面目,怎不令我雀躍萬分?
見面那天,我依約到她下榻的旅館,遠遠看見一位個子嬌小的中年女性。她看見我的車迎了上來,「はじめまして!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很高興見到你!謝謝。)」我和鈴木女士真的見面了。
一直以來我的日語會話對象僅限於老師和同學,就連去日本遊學的那個月,也只有購物時和店員短暫對話。不同於寫信時可以慢條斯理、思考清楚才下筆,要真實地和日本人吃飯遊玩、相處一整天,對我而言其實是小有壓力的。還好,鈴木女士明白我的難處,慢慢地、用簡單的日語和我溝通,我們就像久未謀面的老朋友,比手畫腳輔助,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為了善盡地主之誼,我規畫了鈴木女士最期待的高美濕地行程。奈何春日氣候詭譎多變,那周又恰逢鋒面過境,我們盯著天氣預報,好不容易挑了個晴時多雲的好日子。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天的太陽終日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面,到達高美濕地時,還不時飄來霏霏細雨。儘管天公不作美,我想鈴木女士應該能感受我竭誠招待的熱情吧。在我們的回憶珍藏中,都會有那天被呼呼海風吹壞的雨傘、吹亂的頭髮,還有這千里相會的難得緣分。
五十歲前夕,我開始學日文。受限於年長腦力衰退,日文的學習一直是記了忘,忘了再記,進度如牛步般緩慢。然而,因為「學日文」這件事,我的人生版圖有了不一樣的開展:我認識了好多新同學、開始去日本自助旅行,甚至一個人勇闖北海道遊學,再度擁有了許多人生美好的第一次,生活也變得多采多姿。
如今,人生第一次和筆友見面,而且是千里之外的日本筆友,為我的學習又重新加滿了熱情和能量。「學日文」還會為我的熟年生活帶來什麼樣的驚喜火花呢,我滿心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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