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DEI(多元、平等、包容)已成為全球學界、企業界與公共政策的重要關鍵字。目的是在組織裡,透過制度設計與文化塑造,讓不同身分、背景的人都有比較公平的機會,並被尊重與包容。但近年,特別在美國、部分西方社會,DEI正遭遇強烈反對與削弱的浪潮。
DEI並非一夕之間形成,而是經歷近七十年、跨越社會運動、法律制度、管理理論與全球化議題的長期演變,漸在美國蔚然成風。川普在第二任期上台後,簽署行政命令要終止或削減政府中的DEI計畫。在學術界,許多大學相繼關閉或精簡DEI部門。有公司也在裁撤或縮減其DEI項目,聲稱法律風險、政策環境改變或社會爭議太大。
在媒體與輿論戰場上,DEI被標籤為「偏袒」、「逆向歧視」或「意識形態工具」,成為政治或文化爭鬥的一環。DEI為一個理念/政策,在當代政治、社會與文化的挾持與攻擊中,感受到強烈的壓迫與否定。
反對者認為,若以身分(種族、性別、性向等)為基準來做偏向,可能對未獲優勢群體造成不公平。特別在強調「人人應被平等對待」的語境裡,任何形式的「偏袒」都容易被抗議為違反正義原則,導致公平性與制度正義的困境。
在美國,部分DEI做法涉嫌違反《民權法案》、平等保護原則等法律條款,因此被質疑是違憲、違法。這為一些政府或企業提供了削減DEI的法理依據。
有批評指出,許多所謂的DEI措施或制度,只是表面或象徵性安排(如多元宣傳、標語、標籤化),未改變根本權力結構與資源分配,最終變成「空洞」的裝飾。這也使反對者質疑其真實效用。
DEI常被視為左翼、文化戰爭、政治正確的一部分,因此在保守勢力與反左力量中成為攻擊目標。批評者會把它與「文化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操控等標籤掛鉤。同時,執行DEI項目可能需要額外資金、人力、制度調整等。在經濟壓力或資源優先考量下,有些組織會選擇縮減或停止這樣的項目。
DEI追求多元、平等、包容,但在很多地方因執行偏差,正遭受強烈反撲,那在這樣的時代裡,就應回歸原意、務實落地。不要把DEI當成空洞口號,而是落實在具體制度、指標、責任制裡面。讓多元與包容具有實質意義,而不只是象徵或表面貼標籤。
另一方面,提高透明度與溝通:明確說明政策怎麼做、為什麼做、預期效果、監督機制,讓利益相關者(員工、學生、群體)有發聲機會,降低誤解與抵抗。
在策略上,或可以暫時以中性或其它名義,如「公平政策」、「機會均等」等來推動核心理念,而不是直稱為DEI,也就是「改名不改核心」。同時強調多元、平等、包容與績效、能力、效率可以互補,不是必然對峙。這樣能吸納部分對DEI有疑慮者。
DEI的價值不只是少數群體利益,也和組織創新、員工幸福、社會穩定有關。若能讓更廣泛的人理解其共益,會比較能抵抗單一派系打壓。
在台灣,政府與民間雖沒有大張旗鼓推行DEI,其實許多措施是遵循其理路。台灣婦女平權法案在國際間有很高評價,但也有許多窒礙難行的地方,例如規定大專院校在院與校級委員會成員中要有三分之一以上女性,但在某些學院,教授中僅有不到十分之一為女性,造成實質困難與不合理現象,也讓女教授疲於奔命,就是亟需調整的顯例。
(作者為中研院院士、清大特聘研究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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